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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刀杀人(1 / 2)





  罗夏至遇刺入院的新闻, 翌日一早就在上海滩掀起了惊涛骇浪。因为牵涉其中的人太多,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层出不穷。

  而他本人对这些事情则是全然地无知无觉,因为此刻的他, 还睡在抢救室中尚未醒来。

  “怎么办?不是说只差半寸, 没有刺中心脏么,为什么还在抢救, 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啊。”

  白凤凰坐在抢救室的门口,已经哭的肝肠寸断。

  “罗三少他失血过多, 引发器官衰竭。如果能够顺利度过今晚的话, 应该就能逐渐康复了。这位太太,您让一让,不要打扰我们医生救人。”

  说话的是仁济医院的院长兼外科主任, 已经年过六十,沉稳老练。说起来和顾老爷的感情不错,也算是看着顾翰林兄弟两人长大的了。

  “八夫人,你也要保重身体, 不要过于伤悲。我这位老友医术精湛,小夏年轻,平时身体也好,一定会无碍的。”

  坐在白凤凰身边安慰她的人, 居然是顾翰林的父亲顾老爷子。他昨夜也是特意让大儿子去火车站接人, 没想到被堵在车站门口半天不得进。再一听闻居然是“弟媳妇”被人刺伤了。

  顾老爷子今天一早就赶来了仁济医院, 知道是自己的老友负责抢救后,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——他早就做好了打算, 实在不行, 就亲自上阵!中医治疗急症, 也是有一把刷子的。

  白凤凰知道这位长得跟老神仙似得老先生, 是全国闻名的老~中医,他既然那么说,想必小夏应该是无碍的,也放了下了一半的心。

  说起来,小夏的这位校长朋友,真的没话说。据说昨天他们被困在火车站里不得出,还是他急中生智朝天放枪,才让医生们把担架抬了出来。

  从昨天到今天,小夏在里头抢救了多久,他就站在这手术室的门口多久。坐也不坐,水米也一点不进,十几个小时下来,饶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。

  一直到今天顾老爷子来了,勒令他坐下吃了早饭,他这才休息了半刻不到。放下饭碗,又这样立在手术室门口了。

  做“兄弟”的做到这个份上,小夏这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了。

  “伯母。”

  就在白凤凰感慨的时候,顾翰林那仿佛木雕泥塑似的身躯终于微微动了一下,转过身来看着她。

  “罗大少爷现在可是在巡捕房?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白凤凰点了点头。

  “大少一早就去巡捕房问话去了。那疯女人简直岂有此理,她的男人跳楼自杀,是被李家兄弟逼死的。和我的小夏有干系?”

  说到这个,白凤凰简直恨不得此刻就飞到巡捕房的监牢里,把那姓唐的女人给一口口咬死。

  “八夫人,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回上海的火车班次的?”

  顾翰林虽然站了一整晚,下巴颏上都冒出了点点青色的胡须茬,但是精神却似乎吓人的好,一双眼睛透着精光似得,透着异样的神采。

  “原先因为公司里要开股东大会,定的是十一月二十号的回程。不过中间有一天,阿乐突然打了电话过来,说夏至在天津病了,要延后回程的时间。最后还是你们出发前一天,才将到达的时间和车次告诉了管家。原来大家都准备好了,要给小夏接风洗尘……没想到……”

  说道这里,白凤凰不由得又悲上心来。

  儿子长那么大,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,好不容易盼着回来了,热茶热饭都准备好了,迎接的却是孩子被送到医院,生死未卜的消息……

  “我也是出发前一天,才打了电话给家里,告知大哥我的回程时间。”

  顾翰林低头看着白凤凰的一双和罗夏至肖似的美目,紧握的手掌被自己的指甲刺的生疼,只有疼痛,才能让他保持清醒。

  “那么……那个姓唐的女人,又是从哪里知道,夏至他是什么时候到达上海的呢?”

  他昨天站在这里,想了一个晚上。

  得出唯一的结果就是——罗家有内应!

  他既然点到这里,白凤凰也不是一个蠢人。

  带着一阵疾风,白凤凰气势汹汹地坐上了汽车,杀回罗家。

  一贯柔弱的她,如今犹如一头愤怒的母狮子。

  “居然敢伤害我的儿子,不管你是谁……”

  不管是谁,我都要将他撕成碎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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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是谁指使你来刺杀罗夏至的?说!”

  梁少龙冷着脸,坐在侦讯室的角落,看着如今新任的华人探长再一次重复了说了一整晚的话。

  “没人指使我。我杀他,是为了给亡夫报仇。”

  女人不徐不疾地重复着第一百遍的回答。

  “你难道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?”

  突然,她抬起头,看着审讯室上方那一方不足方寸的天窗,有晨光透入,想必是一个美好的天气。

  “天亮了……不知道那位罗公子如今是死是活。他要是死了,那我偿命就偿命吧。”

  她嗤笑一声,很是得意地用手托腮,故意将头转到靠门的那边,对着外头叫到,“我贱命一条,能用我的命换罗三少的命,那我可太划得来了。”

  站在审讯室门口的罗云泽,面色铁青,俊美的双目中孕育着怒气的风暴。听到这女人嚣张的说辞,恨的紧紧握住拳头。

  她算个什么东西?她的命,也配跟他的儿子比?!

  “我听说你有一个儿子,如今也有八岁大了。”

  沉默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开口的梁少龙缓缓地说道。

  女的表情为之一变,不过随后逐渐放松了下来。

  “你是不是在想,你的儿子和你的母亲已经被你送到了外地,很是安全?”

  梁少龙嗤笑了一声,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条。

  就在几分钟前,一个小警察进来给他送茶水,将这张纸条一并送了进来。

  他虽然已经身不在江湖,却依然有着江湖上的朋友。

  要找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和一个小男孩,也就一个晚上的功夫。

  “太仓?我以为能逃到什么远开八只脚的地方。搞了半天也不过如此。”

  “你们要做什么?”

  听到这个地名,女人终于变了脸色。

  “小夏若是有事。你一个人陪葬当然不够。”

  梁少龙起身,用礼帽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尘。

  哎,不管以前还是现在,这巡捕房监狱里的气味都是那么难闻,让他有一种嗜血和破坏什么的冲动。所以他从前在巡捕房挂职的时候,就不喜欢乖乖坐班,能溜出去一刻是一刻。

  “加上你的儿子和你的妈的命,虽然还是远远不够,不过也总归聊胜于无。”

  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真流氓和三四年的巡捕房探长,自然知道用什么的方法和语气威胁别人,才能达到效果。

  “不,不……放过我儿子……”

  只不过寥寥数语,女人便将一切和盘托出。

  “我实在是被那些记者追怕了,他们简直无所不在,我逃到哪里,他们就追到哪里。我男人死了,家里的钱也没了。因为他们,我不能上班,孩子也不能上学……”

  说起前段时间那心惊胆战的日子,女人简直是心有余悸。

  家里败得什么都不剩了,东西卖的卖,当的当,她只好回到娘家。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以糊口的工作,却因为这些记者一次又一次的骚扰被老板开除了。

  走投无路之际,有个人在她娘家的信箱里,被人放了十个银元。

  十块钱,对于曾经“姜太太”的她,只不过是一局牌局的赌资而已。而如今却是一家三口两个月的口粮。

  拿到这钱之后,她立即去买了油面米粮,让饿久了的儿子好好地吃了一顿。

  不过她也知道,这天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。

  第二天,信箱里被人又放了一封信和一把匕首。

  信封里除了有一封信,还有一把保险箱的钥匙。

  信里给她布置了任务,并且说明,只有她任务“完成”之后,她的母亲才能去花旗银行的保险箱顺利取钱到。里面的金额足够他的儿子用到长大成人,甚至出国念书。

  按照信里说的日期,她一早离开所住的市郊,先用剩下的钱去烫了个头发,把原来当掉的衣服和包赎了回来。然后足足步行了四个小时才到达火车站,忍饥受冻到了晚上,这才等来了罗夏至一行。

  如果不是她饥寒交迫,下手不稳,失了力道。如今罗夏至恐怕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。

  “去花旗银行!”

  罗云泽转身出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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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小姆妈,您回来了。夏至怎么样了?”

  一踏入罗公馆,就看到忧心忡忡的罗敏敏迎了上来。

  “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新闻,一早就过来了。”

  白凤凰拉住她的手,拍了拍手背,“多亏你有心。看看你的姐姐,莫说来人了,连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都做不到。”

  从早上到现在,罗家的电话已经成为了真正的“热线电话”,各类亲戚朋友和生意场上的合作对象们纷纷来电询问病情。就连远在绍兴的几个消息灵通的远房亲戚都致电慰问了,就是不见罗赫赫来问候半句。

  “管家,叫所有的下人都放下手里的活,到大厅来。”